上和他你侬我侬的時候,誰他娘的還記的這會子挨得罵。
梁擁接回來是接回來了,梁敬囑托管家找個奶娘照料他,管他吃管他穿,就扔在侯府不管了。梁叔想與他商量着找個夫子,教梁擁說話念書,就這梁敬也嫌煩,擺擺手讓梁叔定奪。他騰了個空兒腆着臉去勾搭那鄭大人。
晃晃悠悠哼着小調,他慕名去參加了一個什麽竹亭集,是個詩畫大會。他哪懂這些詩啊畫的,不過是慕着鄭纾的名兒去的。到了那兒, 他一不會作詩,二不會畫畫,閑來無事得了空就巴結鄭纾,找着工夫套近乎,指着一幅鄭纾畫的侍女圖,故作姿态:“鄭大人畫的這幅貴妃逗狗圖不錯啊,啧啧,你看着這線條,多麽挺拔,你看這眉眼,熠熠生輝。”
鄭纾沒忍住白了他一眼,不懂還要強出頭,他都替他丢人。但礙于梁敬的身份,他還是強壓着火氣,好言相勸,“侯爺,不早了,您回吧。”
梁敬自然沒走,他死皮賴臉呆到日暮。鄭纾看着他的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默默在畫上題了個款,“簪花仕女圖,元豐二年春,鄭纾。”
梁敬美滋滋的還覺得自己有了絲進展,心情舒暢的回了家。但他痛快了,有人就不痛快了。梁擁這時候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梁敬在鄭纾那得了個冷臉回來,就看見梁叔在門口迎他,面色焦急,“侯爺,世子出事了!”
梁敬挑挑眉,“怎麽?”
還沒到夜半,府裏的狼嚎聲就一聲接一聲了,梁敬疾步往後院走,就看見院子裏的籠子不知怎麽開了,那小子呲着牙抱着一只受傷的城陽獵犬,臉上沾了血,看上去格外滲人。偏偏他還一副兇惡的樣子,和兩只狼對峙,像是要打起來。那幾只狼顯然是記得梁敬的氣味,梁敬一進來,那幾只狼聞到他的氣息就往後退了幾步,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他。
梁敬皺了皺眉,“怎麽回事?”
“原本世子只是在別的地方玩兒,後來聽到一聲狗叫就跑到這兒來了,哎,都怪那幾個下人,連個小孩都攔不住,不知道幹什麽吃的。”
梁敬瞪了那個下人一眼 ,對方低下頭不敢看他,有些畏縮,他叫人取了鞭子來一鞭子抽在鐵籠上,那兩只狼身形一動,後退半步,轉而盯着梁敬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駭的身邊的下人左右為難,不知該退該進。
梁敬朗聲呵斥,“回去。”
兩只狼前腿前伸,呲着牙,面色兇狠。梁敬又一鞭子抽回去,這次抽到了兩頭狼身旁。
“我說,回去!”
那兩只狼跳着遠離那處,猶豫了片刻,顯然是有些驚慌,他們交換了個眼神,威脅性的沖着梁擁怒吼一聲,擡腳鑽進了籠子裏。
下人們低着頭都不吭聲,被梁敬一瞬流露的煞氣吓得說不出話。梁敬扭頭看梁擁,頭回正眼打量了下梁擁的樣子,梁擁還是抱着那頭城陽獵犬,臉上沾了血,看上去觸目驚心。一張小臉本就瘦削,他定定的看着梁敬,還是剛才那個看狼的眼神,堅毅兇狠,毫不畏懼,毫不閃躲。
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怎麽會有這樣的眼神呢。
梁敬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低頭喚人:“來人,把世子抱回去,再給青目和敕勒拿些好肉。”
青目和敕勒是那兩頭狼的名字,是他廢了好大的勁兒從西北帶過來的。下人聞聲連忙近身,想要把梁擁和那只獵犬分開,結果梁擁像護食一樣,護着那頭受傷的獵犬,叫他們無從下手。
“侯爺,這… ”
“你這樣 ,它很快就會死掉了。”梁敬蹲下`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梁擁的表情像凝滞了一樣,片刻之後,有些依依不舍的蹭了蹭那頭獵犬的頭,順從的被人帶走了。
梁敬扭頭看那兩頭在籠子裏縮在籠子裏的狼,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 。馴服這兩頭狼花了他不少力氣,先以暴制暴使它們畏懼,再給顆糖讓它們放松,這一貫是他的作風。他知道無論是狼還是人,都只會畏懼強者。可方才他在梁擁的眼中,分明沒有看到絲毫的畏懼。
這個小孩兒好像比這兩頭狼還不容易馴服,梁敬眼中陰晴不定,嘴角勾了勾,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笑。
這孩子,倒也有幾分他的血性。
四
梁敬盤着二郎腿看那大夫仔仔細細給那娃娃上了藥,那娃娃也不叫疼,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嘴巴緊抿着,像個小大人。
“哼,這會兒怎麽不叫疼了,當初本侯打你的時候也沒使多大勁兒你倒是委屈的不行。”
梁擁抿着嘴不說話,裝作啞巴。恰時梁叔進來,那小子一下子眼神放光,表情都變得柔和起來。“爹…爹爹。”
梁敬喝茶的手頓了頓,扭頭看剛進門的梁叔,“喲,合着這還看人呢。”梁叔被他這一聲“爹”叫的險些跪下,“世子!可不敢胡說啊!都跟您說過多少次了,爹爹是不能随便叫的,您的爹爹只有一個,不是我,是我們侯爺啊!”
他跪在床邊指指梁敬,梁敬“哼”了一聲,心裏有些不舒服。他不嫌棄這個狗崽子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這個狗崽子居然還嫌棄他。
他的惡趣味上來了簡直誰也攔不住,他指指自己,道:“聽到沒,我才是你爹。”
這個人太讨厭了,梁擁皺皺眉,澄淨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他心裏還眷挂着方才那只城陽獵犬,那只獵犬身上,有股讓他安心的味道,他一開始也防備着梁叔,後來梁叔給他買好吃的,還哄他睡覺,現在梁叔身上也有股讓他安心的味道。
而梁敬……
他看了看梁敬,又看了看梁叔,心裏知道他說的什麽,但他假裝沒聽懂的樣子,指指自己臉頰上的傷口,嘴巴一癟,十分委屈的眨着眼睛沖着梁叔喊:“爹爹,痛…痛痛 。”
梁敬聽他還這麽叫梁叔,猛的一下站起來,走過去使勁兒拽住他的領口把他提溜起來,面露兇光,“你再沖別人喊一聲爹試試,信不信本侯打死你。”
好歹是他的種,三番兩次打他的臉,他梁敬的猴子屁股可不是随便就能摸的。
梁叔試圖拉開他的胳膊,“侯爺,侯爺,世子還小不懂事兒,你別跟他……”
“爹爹。”
梁擁奶聲奶氣的又喊了一聲,梁叔直接跌到了地上。
“世子——”
梁敬氣得不行,甩甩袖子走出了屋。
身後梁叔還在努力勸梁擁,“世子…哎…都囑咐過您多少次了,爹爹是不能亂叫的,侯爺是生你的人,生你的人才是爹爹,你這是在哪兒學來的…”
梁擁眨了眨眼睛,“生?”他費力的擠出幾個字,“生…是什麽?”
挺簡單的問題,已近天命之年的侯府管家居然答不上來,他想了又想,小心翼翼的開口,“就是說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是他捏泥人兒捏出來的,沒有他就沒有你。”
“血…血又是什麽?”
梁叔苦笑,“就是紅色的,像水一樣。”他指指梁擁脫下來的外衣上的紅色污漬,“這就是血,能弄髒衣服。”
梁擁剛學會說話沒多久,他仰着小臉似懂非懂,“哦…那…我是會流血的泥人?”
梁叔順着他點了點頭。
然後梁擁扁了扁嘴,有些委屈的扯着梁叔的手,絲毫沒有方才對着那兩頭狼的兇狠勁兒,他斷斷續續的說:“可…可我,不想…流着他的血。”剛學會說話沒多久的他,話說的不是很利索,卻字字清晰。
這世上想生在皇家的人這麽多,只有天真無邪的小孩兒才對這身份棄如敝履。梁叔哀嘆一聲,“世子萬不可這麽說,這世上哪有哪個兒子讨厭父親的道理。”
梁擁的小腦袋瓜堅定地晃了晃,梁叔看他一眼,知道他是說服不了他了,不由嘆了口氣。這孩子,聰明的太過分了,無論別人怎麽勸他, 他都有自己的想法。
這邊梁敬被氣得不行,好幾天沒搭理梁擁,任他在後院自生自滅,他摟着煥風做大人愛做的事兒。
煥風當真乖巧,手指柔柔的在他胸膛上畫着圈,吹出來的氣暖暖徐徐,讓他禁不住胸膛一熱,“侯爺莫氣,莫與小孩兒一般見識。”
煥風識人眼色的功力數一數二,知道侯爺不喜歡那野種,他對那小孩兒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不過就是個沒人喜歡的,讨人厭的雜種罷了。再過上幾年,梁敬娶了妻,恐怕都記不得他這個兒子的名字。
梁敬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沒接話,居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煥風,賦首詩吧。”
煥風愣了愣,問:“侯爺想聽首關于什麽的。”
來侯府這些日子,光是那些淫詞豔詩,他不知造過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