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人是一脈相承的不務正業。黃晉第從來就不是個好族長,黃群盛的教授也當得極不稱職,到了黃宣這裏,他不但沒成為母親那樣敬業的職業老板,反而越來越趨向于黃晉第的領導風格。
用比較好聽的方式說,即是無為而治;而換一種方式,則可以算是不作為和渎職了。
不過,也許是黃家人已經适應了黃晉第的這種管理方式,也許是世家根本就需要一個中央的強力的領導者,也許是黃宣的權限制度推行得讓大家都很快樂,當黃宣不在的這段日子,他的地位反而很奇怪地穩固了下來。
如果說,以前還有誰對黃宣是否能夠做好一個族長心存疑慮的話,現在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什麽事情都不幹的黃宣,已經抓住了做一個好族長的關鍵。
假如沒有黃歷銘,沒有很不甘心的黃恒展,或者其他的某些充滿敵意的先生們的話,黃宣在黃氏基金的巡視本來可以更舒服一些的。
當作為族長的黃宣,帶着蔡琰和嘉拉迪雅(若婵美眉上學了)第一次前往黃氏基金,卻險些吃了閉門羹。
李慶與兩名年輕的保安糾纏了很久,但終究還是沒有将賓利停在公司門下。這種咄咄怪事,很明白地顯示着某些人和某些事。
李生剛本來有些興奮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現在則熱情大減。他的身份已經不适合出去說些什麽了,而他也沒有揣摩清楚黃宣是個什麽想法。
午後的太陽有些偏紅,在陽光下曬得久了,仿佛能夠發現空氣中變幻的色階。黃宣安安靜靜地坐在後座上,并沒有急着進去。
自從去了R位面之後,黃宣就不常在身邊帶着典韋了。特別是在有了寧奧之後,訓練監守者閣下認為典大俠具有時空戰士的天賦,所以經常将他留在基地中。此外,4個基地,能量充足,黃宣比地球本身還安全。
可是,黃宣似乎忘記了,某些扯淡的事情,還是需要有點“惡勢力”才行的。
“寧奧,把典韋送過來吧。送他到附近,然後讓他跑兩步。”黃宣裝模做樣地打着電話。他還沒有準備好給兩個女孩子解釋關于旅行者的問題。
“好的。”
黃宣冷眼旁觀李慶與兩個保安的對話。門衛先生們顯然是認識黃宣的,就算真的不認識黃宣,黃氏基金的大門也沒有理由不讓一輛賓利停靠——南京有幾輛黑色的賓利,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最大的原因,多半還是誰掌握着這棟樓的權利吧。
在兩位保安閣下看來,他們老板的老板的老板就是黃歷銘,或者黃溯貴。而黃宣,也許會在未來成為他們的老板,可等到那個時候,他們或許早就被辭退了。
黃宣設身處地地想,自己在對方的位置上,多半也會這樣做——就像他明知道不應該得罪時空管理局,就像他明知道現在說出一切,或許可以得到阿爾法位面的保護,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樣做了,在一切進入軌道之前,康馬斯先生就能将自己撕了。
羅傑·康馬斯,這個名字并不總是那麽善良的。
蔡琰只是微微擡了一下秀眉,就又将目光放在了手上的文件上;嘉拉迪雅則很難聽得懂本地語言,努力地在那裏學習着。兩個女孩子其實都是無數次感受過權利漩渦的,對于眼前的一切,內心也都明鏡一般。
典韋真地是小跑着過來的。可在這些長期生活在城市裏的人們看來,眼前這個身高與胸圍比例相當的男人,就像是一輛追逐着公交車的奧拓。
李慶是認識典韋的,任誰見過典韋一面,再聽他自報家門:“某乃陳留典韋。”想必都會對他惡狠狠的長相與“幽默”的話語留下深刻的影響。
典韋跑到賓利車旁的時候,李慶稍稍向後退了一步,典韋就直接撞在了兩位攔路的先生身上。身材高大的兩人就像是踩了地雷一般,整個身體都迸了出去。
“可以了,典韋。”黃宣沒有讓典韋更進一步。作為一個纨绔,他有理由消滅每一個反抗自己的人,不過并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尤其是自己的公司門前。
是的,自己的公司。
黃宣是帶着主人翁的覺悟走進黃氏基金大廳的。
這是一棟32層的樓,還沒有四方集團的辦公樓高,但它的占地面積很大,在保證了辦公空間的情況下,容納了将近兩萬人在這個樓中,其中大部分都屬于黃氏基金本身。
基金會最基礎的工作就是投資,但由于政策等原因,它并不是以一個投資銀行或投資基金來運作的——在基金會開始的時候,它為黃家及其關系密切的家族提供拆借的平臺,有現金的公司可以通知基金,需要現金的公司也可以通知它,但基金會本身只是個中介,并不參與其中。
不過随着黃家的興旺發達,基金會也滾雪球般龐大了起來。他開始涉及金融上的各種運作,并對許多有潛力的黃氏企業投資、控股。
它的最終表現,就是一個自有資産800億美金,控制外圍數千億美金的龐大財團。
黃宣本來是準備用權限的方式慢慢地蠶食掉基金會的——這顯示出了他的經驗不足:他不知道一只蠶吃東西的時候有多慢。
另一方面,黃宣還将自己的工作重心放在熱圈上,那個時候,他始終很忙。可是現在,當他打起了國家儲備糧的時候,遙控和信實業就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小小的和信實業,終究還是單薄了一點。
這個時候,黃氏基金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黃宣的到來,既在黃恒展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預料之外。
他本以為黃宣會來得很快,并舉起火把嘗試燎原,哪裏想到,黃宣現在才有了空閑。
基金會的高層會議還在進行中,當秘書收到消息,并決定通知黃恒展的時候,黃宣也已經坐上了電梯。
大廳中,一群職員議論紛紛。他們大抵還是知道黃家的一些事情的,對于高層的鬥争插不上手,可是卻充滿了興趣。
……
會議室中。
黃恒展看了一眼手機上關于黃宣到來的信息,有些猶豫不決,同時越發地膩味臺上說話說個沒完沒了的經理。如果他是今天會議的主持,一定會直接宣布散會,到時候,黃宣要再組織人搞事就麻煩了。
可今天會議的主持是他老子黃溯貴,後者始終合着眼簾,似醒非醒的。
心裏正焦躁着,黃恒展就見黃宣大咧咧地推門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兩個美的冒泡的女孩子,以及一個畏畏縮縮的年輕大叔。
婆婆媽媽說着什麽的經理很快就閉口不言了。他們都是見過黃宣的,沒有見過真人的,也理所當然的見過照片。
“大爺爺。”黃宣先禮貌地叫了一聲,然後就向長條桌的首座走去。他早就知道今天公司要開會。
黃溯貴仿佛如夢初醒般道:“哦,黃宣,來了啊。”
“來了。”黃宣笑笑。
座首沒有空位。今天是基金會的會議,并不是董事局的會議,黃溯貴是董事長,坐在最頂端,左手是大兒子,也就是只做了一個月族長的黃恒展,右手是黃賦毅。
黃恒展下面是他的兒子黃歷銘,黃賦毅的下手則是黃仁鳴。
典型的家族企業排坐方式。
黃恒展等都是不介入基金會運作的,職業經理人們都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為首的是基金會第一副總裁任強生,其實也就是日常第一總裁。
距離黃溯貴幾步路的地方,黃宣站定道:“大爺爺,你坐了我的位子。”
很肯定而沒有疑問的聲音。
諸人臉色皆變。
黃溯貴呵呵笑了兩聲,道:“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麽盛,我這個位子,也不是你想坐就可以坐的。”
“哦?”
“我還是持有基金第一股份的。”黃溯貴眼睛精光閃爍地道,“你是族長,可并沒說你是基金會的董事長。”
“族長就是基金會的董事長,這一點,是寫在基金會的章程裏的。”黃宣也說得很冷靜。
“那也要宗族會同意,并且現在可沒說什麽時候交權。”黃溯貴彎着腰咳嗽了一聲,對旁邊的張順小聲道,“給他看看。”
張順小心地将一份文件交給幾步遠的黃宣,連忙就退了下去,他擔心黃宣又拿自己開刀。
“什麽東西?”黃宣并不去翻。
“索尼給黃氏基金的授權,我已經簽了。以後,黃氏基金就有資格生産藍光DVD的一切配套周邊了,包括光驅和光盤等等。而你的授權,應該已經收回了吧。”
“哦?”一招釜底抽薪,黃宣倒是沒有料到,可是也沒有一幹人等想要看到的震驚。
黃溯貴繼續低聲道:“我已經準備将這份授權放入黃氏基金中了。其實,黃氏基金為此并沒有付出多少東西,但大家從此都可以生産藍光光盤,甚至光驅了。你的那些權限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可以壽終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