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無可奈何
沈栖都不用上山去,只是站在山下就仿佛已經看到了長安他們都經歷過什麽。
之前那些枝繁葉茂的林子如今都變得焦黑可怖,它們橫亘在沈栖面前,仿佛一個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誓要讨個說法。
可沈栖沒辦法給它們說法。
他步履蹒跚的往山上走去,對身後葉臨江要他慢點走的話充耳不聞。
沈栖只想快些到達山頂上去,哪怕他大概猜得到,他也要親眼看一看山上如今是何光景。
他一路循着記憶走到家門口,可眼前卻哪裏還有家在?
那裏是一片廢墟。
焦黑的木頭摻雜着一些不明物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沈栖眼前,沈栖甚至依稀還能認得出那些燒黑的木頭原本是在哪裏的,但他心裏清楚,他的家沒了。
院裏的那棵大柳樹還在,只是樹皮被燒得有些黑,樹下的石桌石凳也都還在,只是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的灰。
沈栖沒顧上将石凳清掃一番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想哭,可突然又怎麽也哭不出來了,便愣愣的看着他原本房間的方向發呆。
舲兒與鐘墨走的慢,這會兒才算姍姍來遲。他們二人在山下就開始驚訝,他們有太多問題想問,可最後也只能忍着不問。
舲兒上了山,看着那一片廢墟,眼淚便忍不住了。
她跪倒在沈栖面前,又一次向沈栖道歉:“表哥,對不起,你問我的罪吧,是我害死了長安哥哥他們,我是殺人兇手。”
沈栖沒理她,依舊定定的看着他房間的方向。
舲兒張了張口還想再說,鐘墨卻将她拉了起來,對她搖了搖頭,道:“讓他一個人呆一會吧。”
沈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他們的屍體呢?屍體在哪裏?”
這話自然是問葉臨江的。
葉臨江也猜到了沈栖執意要來這一趟就是想最後驗證一下那一大群人是否還活着。
“我帶人收了起來,統一給拉到後山埋了,我認識的就給立了個有名字的碑,不認識的,就立了無字碑。”
後山的确是埋了東西,也的确立了碑,這點葉臨江倒是沒有撒謊。
但裏面埋着的卻不是誰的屍體,而是一截又一截燒斷的木頭。
葉臨江料定了沈栖不敢開館驗屍,也就放心帶着沈栖去了後山。
看着那一個挨一個的墓碑,沈栖的淚水終于決堤。
他撲跪在寫有長安名字的墓碑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對不起……長、長安,都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你們。”
舲兒也跟着撲倒在墓碑前,一個勁兒的開始道歉:“對不起,長安哥哥,錯在我,是我害了你們,跟表哥無關,真的對不起,長安哥哥。”
鐘墨看到那堆廢墟內心也十分難過,卻仍然留有一絲理智。他心知這山上衆人對葉臨江來說遠沒有沈栖重要,可那長安畢竟是沈栖的心上人,倘若這人真的沒了,葉臨江肯定不會表現得如此淡定。
況且他知道顧南玖是為救長安而去,如今顧南玖沒有傳回消息,想必事情并沒有那麽糟糕。
他趁着舲兒與沈栖哭做一團,悄悄的回了那片廢墟,想要探查些什麽。
葉臨江回頭望了望鐘墨離去的方向,稍加思索,伸手拉起了舲兒,輕聲說:“讓你表哥自己靜一靜。”
鐘墨正坐在石凳上細細思索究竟哪裏不對勁,葉臨江就拉着舲兒來了。
将舲兒按在凳子上坐好,葉臨江解釋道:“鐘大夫不用懷疑了,他們的确沒死。”
舲兒正一門心思的抹眼淚,聽到這話立刻呆住了。
“哥!”她猛的竄起來,死命的揪着葉臨江的衣袖,顫抖着聲音又問了一遍:“他們真的沒死嗎?長安哥哥真的還活着?”
葉臨江擰着眉頭将舲兒重新按回凳子上去,壓低了聲音說:“這件事你們不要告訴沈栖,長安他們此刻說不定還沒到南淩,暫時還不安全,如果告訴沈栖他恐怕馬上就會不管不顧的沖去找人,到時候我爹肯定不會再放過長安。”
鐘墨終于想起來這山上有什麽不對勁了。
“怪不得,我說這裏除了木頭燒焦的味道竟一點旁的味道也聞不到,倘若他們真的死了,就算你們清理得再幹淨,總要多多少少有點屍體被灼燒後的味道才對。。”
葉臨江苦澀的笑了笑,說:“鐘大夫觀察入微,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鐘墨又說:“我不過是因為提前知道我師兄去救他們,所以猜測你不會看着長安他們葬身火海。說起觀察入微,我一向比不上皇上,他如今只是心亂顧不上罷了,不然你未必能瞞得過他。”
葉臨江點頭表示贊同,“苦了他了。”
舲兒揉了揉哭得通紅的眼睛,很不理解:“為什麽不告訴表哥?表哥他那麽難過。”
葉臨江沒解釋,鐘墨卻開了口,“丞相大人想要他的外甥心無旁骛的坐穩這皇位,而長安不存在于他的計劃裏,甚至于丞相而言長安是個威脅,他原本是一心想要長安死的,最後改了主意恐怕也是擔心沈栖心生怨恨以至于殺了自己的親舅舅。丞相大人這是在為自己留後路。”
舲兒便更不理解了,“可是表哥他不想做皇上,長安哥哥都已經在計劃接他走了。”
葉臨江突然發聲嗆回了舲兒:“他不做皇上,那誰來做?你覺得你那個固執的爹會同意他走?計劃得再好又有什麽用,丞相不點頭,他想都別想。”
舲兒有些生氣,“可是你們不能逼着表哥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不開心,他難過,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葉臨江淡淡的看了舲兒一眼,說:“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不是所有事都像你想得那般簡單。”
鐘墨眼看這兩兄妹要吵起來,連忙出聲幫忙勸道:“你們做的事情都是為了皇上好,不必因為這些事情争吵。況且如今不是争執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是早些帶皇上下山吧,這山上如今越發的冷了,皇上若凍壞了身子怕是要躺上好一陣子才能好。”
舲兒沖葉臨江賭氣般的“哼”了一聲後就先挪步去後山了,鐘墨拍了拍葉臨江的肩膀,寬慰道:“舲兒姑娘還小,總有一天她會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