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教主的秘密

藺小砧笑道:“和教主說話,也是有趣的很。”

“有趣就好,那就請藺姑娘聽我接着先前的話題慢慢說來。我雲山聖教借這前朝遺留的寶地,數百年來,背靠吐蕃,與蜀山江湖隔絕于萬仞絕壁,不通消息。然而數百年積累後,人口漸多,根基漸牢。百年之前,一幅在雲山石窟中找到的蜀山圖輿,讓我雲山聖教此後的的江湖軌跡徹底變了。”

藺小砧又喝了一大口雪蓮薏米茶,問道:“就是我從你們石墳中找到的那張?”

“正是,不過那張并非原本。藺姑娘便是找到這張圖輿,而後蜀山江湖才能攻破我教之老墳,當初我們便是按照這圖輿找到這些老墳的,本以為這些老墳中會有什麽財寶秘籍,誰知······”

藺小砧接過話來,“誰知埋葬的全是死亡。”

“而且是可以複活的死亡,”教主道,“前朝的死亡就藏在死者的骨頭裏,那些老墳的枯骨中有一種細若針尖的屍蟲,當我們發現從這種屍蟲中提取出的毒性并無解藥,無形無跡,無色無味,乃是毒中極品之時,我就已經隐隐感到,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劇毒,實在是蒼生之福。”

“此話怎講?”藺小砧顧不上吃東西了,“教主這話可是驚世駭俗了。”

“毒理藥理相通,藥者毒也,毒者藥也,藺姑娘冰雪聰明,江湖閱歷非等閑之人可比······”教主不說了,看着藺小砧的大眼睛。

“教主的意思是······這屍毒是毒中之王,所以,反過來,也可以成為藥中之王?屍毒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

教主撫掌大笑。“我沒看錯人,我當真沒有看錯人,藺姑娘可謂是知己,······這話只可對智者言,卻難以對俗者道了。”

藺小砧搖搖頭:“我怎麽沒看見貴教用這屍毒救人,卻看見用這屍毒殺人呢?”

教主拍案而起,望着一天雲霧,眼神悠遠,聲音卻在近處,輕輕的落在藺小砧面前:“我們剛發現這屍毒時,本教尚未出世。那時我雲山教也未曾想過,要用這屍毒對付蜀山江湖。說來好笑,我雲山教那時只想憑借那十九座前朝老墳,潛伏在蜀山之地下。以為據點,只等蜀山江湖有變,乘機起事。從而一統蜀山。藺姑娘也是見識過的,那些老墳非百年之功,萬人之力,難以建成。出可奇襲,退可堅守,若非藺姑娘得到圖輿,而其餘十幾處老墳還懵懂不知,蜀山江湖如何能破?”

藺小砧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原來屈還山一早就是貴教的人,他之所以挑起東西蜀山之戰,便是要讓貴教能乘亂起事?”

“這些都不重要了,這些都不值一哂。什麽稱霸江湖,稱霸江湖又怎樣?人生不過百年,百年之後,荒墳野草,大不了碑上多寫四個字:武林霸主。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藺小砧喃喃說道,“那教主要如何?”

教主收回看雲的目光,神秘一笑:“三十年前,老墳中斧殺一墓,偶然發現中了屍毒的人,發狂之後,竟有因體質禀賦特異者,可以不死。而後血支一墓,常年潛伏在墓中的藥師們,終于讀懂了石壁上的圖畫文字,卻是一種煉丹的秘籍流程。這種丹藥在三年後被天醫一墓的弟子煉成,又過了七年,那些喂養了丹藥的毒屍終于可以不死,到了這時,我們的前任教主,發現我們已經在地下的那些前朝石墓中打開了一道門。”

“一道地獄的門。”

教主微微一笑。“地獄正與天堂為鄰。要進天堂,先要穿過地獄。”

藺小砧吃飽了,靠着椅子看着雲宮下的亘古之山雲雨霧。雲霧下是什麽呢?是自己要找的那夢境麽?

教主接着說道:“這時,我教放棄原來的計劃了,希望用毒屍來控制江湖。這遠比以人力和蜀山江湖死拼要好。然而欲以毒屍控制江湖,必先控制毒屍。随着我教弟子證實毒屍還有殘存的人之意念,馴化毒屍也就成了可能。于是我們在蜀山江湖地下又建立了“新墳”,也就是專門馴化毒屍的地下作坊。之所以叫新墳,自然是區別于前朝遺留下來的老墳。直到我任教主時,新墳的毒屍馴化耗費人力物力無數,還是進展緩慢,于是我雲山聖教分成了兩黨,一派可以叫做老墳黨,一派自然就是新墳黨了。”

“哦?”藺小砧雖然吃飽了,還是又把一小塊喇嘛糕塞進嘴裏。藺小砧總覺得現在的形勢下,自己下次能吃到東西,不知又是多久後的事了。

教主見藺小砧越來越有興趣了,又說道:“老墳黨主張用現有老墳中的毒屍散播屍毒,以此威逼蜀山江湖投降,如若不然,便出動老墳、新墳、雲山三處毒屍,讓蜀山人口滅絕,再來收拾殘局。此種做法可謂急功近利,鼠目寸光。”

“玩火**。”藺小砧道,“那時他們又怎樣收拾殘局呢?”

教主笑道:“所見略同,這次你們蜀山江湖所說的南河鎮屍變,其實就是老墳派部分狂徒暗中唆使,讓那南河鎮老墳放出毒屍······”

藺小砧敏銳地嗅到了什麽,“教主,好像這雲山聖教,你也不能完全掌控······”

“這個後面自然會說到,還是說說新墳黨,新墳黨的主張便是長遠計議,待毒屍馴化後,指東打東,指西打西,有條不紊,也可避免殺戮過重,最後只收得一個千裏白骨之蜀山的冷清下場。說起來,老墳派的人不相信毒屍可以馴化,而新墳黨卻堅信毒屍是可以控制的。”

“這麽說來,教主是新墳派的喽?”

教主反問:“如果讓藺姑娘選,你入哪一派呢?”

藺小砧笑道:“我做逍遙派。”

教主擊掌大笑:“所見略同。在下就是逍遙派的。”

藺小砧笑得很好看,大眼睛笑成了彎月牙。“教主,不興這樣捉弄人的。”

“當真,”教主正色道,“老墳黨固然短視急功,新墳黨也目光長遠不到哪裏去,老墳黨想滅絕蜀山,統治一個無人跡之蜀山,新墳黨想馴化毒屍,以毒屍統治一個有人跡的蜀山,區別不過如此罷了。他們都不知道,毒屍身上有一種造化之寶。”

“何解?”藺小砧又吃驚了,只覺得事情層層深入,自己雖然已經把事情想得很複雜了。

“新墳一直由本教控制,就在去年七月,新墳的藥師發現······”教主說到這裏,聲音低下去了,“毒屍中毒喂毒之所以不死,并非完全是喂食丹藥解毒的緣故,藺姑娘想想,無論怎樣的人,外在之丹藥解毒之後又喂毒,喂毒後又解毒,如此反複,豈能不死?原來前朝石墓中的秘密,我們現在才發現:那屍毒和丹藥其實可以養出元丹。”

教主說後,看着藺小砧,藺小砧聽了,看着教主。四目相對,一片雲飄過二人頭頂,一陣雨就從二人頭頂濕潤下來。

“元丹?傳說中可以發揮人身之所有潛能的元丹?使人而成劍仙之元丹?教主相信?”

“不得不信。”教主揮手示意那布置雨篷的侍女退下,“新墳中的藥師已經在兩個月前調回了雲山,他們已經向我證明了,毒屍之所以可以不死不活,就是因為先有前朝神秘的屍毒做底子,後有那丹藥做輔助,慢慢在身體中養出了一股元氣。這種元氣并非武學境的內力,武學境的內力乃是氣脈通暢而後發揮人之潛能,這元氣卻是一種丹氣,正好與內力逆向,乃是毒屍種毒後,經脈堵塞,而後丹氣逆行不順所養成的。現在蜀山遺留的古丹書上,都曾有過這種推論,然而卻沒人能制出毒屍,如今天作之緣,有了毒屍,毒屍的丹氣已成,此丹氣最後可以在毒屍身上養出元丹,有了元丹,自然可以羽化而登仙境,藺姑娘,那時,你我在這雲宮上俯瞰江湖,逍遙自在,這豈非逍遙派,再想想那新墳老墳黨的稱霸江湖,這四個字,卻是何其可笑?”

藺小砧暗吸一口涼氣,“新墳黨老墳黨都是瘋子,你卻比瘋子還瘋。原來你想成仙。”

藺小砧心中這樣想,臉上卻是驚喜之極,一把抓住教主的手道:“當真可以養成元丹?”

教主這時也收斂了先前說話時的興奮,輕聲說道:“元丹降世,本是天意,然而事在人為。還是那句話,有的事,不足為俗人道,藺姑娘江湖所為,本教數年來,都在注意,知道藺姑娘是大智大勇之人,不是那種只求江湖霸主的俗人,所以······”

藺小砧笑道:“我原來就是呢。”

教主也笑:“我原來何嘗不是?”

二人相視大笑。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讓我猜猜,看猜得對不對?”藺小砧道,“教主現在看似高高在上,屬下卑躬屈膝,實則暗流湧動。老墳一派對教主很是不滿,教主要我做首副之位,是要借我之力,對付老墳黨?”

“明白人。我們要若要養元丹,需要毒屍,需要時日,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為我所用。老墳黨卻執意要以毒屍滅絕江湖,從此稱霸蜀山。因此,現在他們暗地裏想奪取雲山毒屍的掌控大權,如若得逞,只怕那時本教也無立足之地了。再說,如要養毒屍之元丹,卻不能操之過急,滅絕了蜀山江湖。否則何來人力物力?請藺姑娘接着說。”

“怎樣對付老墳一黨呢?江湖匹夫的小恩小怨靠武功,門派之争靠計謀,所以教主定是早有謀劃的,是不是?”

“明白人。請藺姑娘接着說。”

“所有一切,都是鋪墊,教主最後是為了養元丹,那時會不會過河拆橋呢?”

“明白人。藺姑娘的心思,只在我之上,我倒害怕藺姑娘到時過河拆橋呢?”

藺小砧看着教主,眼中笑意蕩漾,然而藺小砧還在笑意中多加了一點媚意。藺小砧心說:杜公子,不要生氣啊。我現在身處非常之境,其實心中一直想着你的。藺小砧知道,自己的武功和聰明之外,其實還有一件利器,只是對這教主不知管不管用,別看他一副親熱樣,藺小砧本能感覺到,教主也在處處做戲給自己看。一個志向已經不是稱霸江湖的人,豈可小看。

“因此······”藺小砧敲着幾案,望着教主道,“你利用我對付老墳黨,我利用你,暫時讓江湖免于老墳黨的毒屍之禍?所以,我們是友非敵······”

“正是,現在我們是相互利用,這就叫先小人,如果你我聯手,彼此坦誠相待,那剪除異己後,我們再同心戮力,共養元丹,這就叫做後君子。”

藺小砧看着茫茫雲海,“那教主的計劃是什麽呢?”

教主示意侍女帶藺小砧去休息。

“我的計劃就是藺姑娘先好好休息幾天,藺姑娘連日江湖奔波,養足精神了,那時本教自然有用得着藺姑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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